Jennifer @ Wonderland

3月4日，

中和阿嬤住進醫院，
因為幾天的氣喘加上四肢水腫。
她身體無法排水之外， 
醫生說還因為“肺積水”而呼吸困難，
我們還一直以為是阿嬤的氣喘又犯了。
媽媽說這有可能是阿嬤的最後一次住院......。

其實，我憂喜參半。
如果不幸的事發生，
我當然也會不捨、也會難過。
但想想，
其實若能放下一切也無不好，
把多年的壓抑、委屈，
假裝的堅強、外界的眼光都拋掉。

只不過，
我的心會空空的，
如果她離開。

記得小時候，
老師曾問過“家裡是三代同堂的人請舉手”
“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在的繼續舉著”
這時，就會有多數同學將手放下，
然後我，帶著“驕傲”繼續舉著手。
無論如何，
那時的我，總覺得自己是比別人“完整”的。

如果少了一個，
會空空的......。

我阿嬤是武則天--
我以前常這樣跟別人說，
（在我知道武則天是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後。）
以前的她，
說一是一，
家裡天天都有達官顯貴登門拜訪。
她很兇、脾氣很差、生氣的時後滿口髒話、常跟人吵架......
她會給我很多錢、在幼稚園放學的時後煮東西給我們（堂哥、堂妹、我）吃......
對她的形容，三天三夜也說不完。

小時候，
只要幫阿嬤把她的ＸＯ從四樓那下一樓給她，
（或是幫她任何忙！）
就會有100圓“小費”，（十五年前的100圓）
跟我們說要存起來念書用。

小時候，
幼稚園放學回家，
爸媽不在，
阿嬤會煮一碗公的粥，一隻湯匙，
我、堂哥、堂妹一人一口的餵。
當時，我覺得不衛生又不敢講，
只好努力地搶當吃第一口的那個；
再當第一個吃飽的那個......。

在堂哥堂妹失去媽媽的時後，
阿嬤她一肩挑起照顧他們的責任。
雖然以現在的眼光看有時是“非常”的“教育不當”，
但以她的教育程度，
現在回想起來，
她真的盡力了。

長大後，
漸漸知道她之所以那麼tough的原因......。
當一個女人要養三個小孩、負擔債務，
種種的重擔她要幾乎一肩扛起。
在當時的父權時代，
女人要和男人平起平坐，
女人要賺錢養家、還債，
她需要的不只是本事，
而是壓過看不起她的男人的氣勢。

因此，她從以前就是地方上的大姐頭。

爸爸說，
他小學的時後唸的是私立的“竹林小學”、吃的都是有肉的便當，
阿嬤自己沒唸過書，卻願意花大錢讓小孩唸私立小學、
把好吃的給孩子吃，而不至於像爸爸的同學一樣只吃菜配飯！
唸沒幾年，
因為阿公被跳票、背上了債務，
爸爸必須回來唸中和國小，
從此開始還債度日。
阿嬤也於是開始自己經營生意，
而我也才能在無憂的情形下出生、長大。

在養孩子、賺錢、老公花心的種種情形下，
如果是別人，
老早逃之夭夭，
只有她選擇負責、選擇面對！

小時候對她強勢、固執的看法，
在長大後突然消失不見，
取而代之的是不捨及佩服。

如果她不這樣，日子是過不下去的。

如果連“我”都看得出來她的無奈，
為何她的兒子（我伯父）、女兒（我姑姑）會看不出來？
她的強勢在我眼裡曾經是缺點，
但就是因為她的強勢，
你們個個才有今天啊！
你們不該因為她強勢而遠離她，
尤其，
在她最需要你們的這個時候。

我感謝她給我爸爸一個穩定成長的空間，
（讓他當初可以“靠關係”進入軍中
   <因為當時爸爸體能差，腳又車禍受傷，以那時的狀況來說是不可能進憲兵隊的>
   而不至於跟大伯一樣因為觀念偏差，只能“混”）
也感謝她讓我爸爸選擇我媽媽為對象，
讓我能在近乎幸福的家庭裡長大！

希望妳能挺過，要加油！ 
我們一家四口會盡力照顧妳的！

（3月5日的日記會再捕上！今天早上顧阿嬤、下午上課，太累，要睡了！）